Kuma's Cave

在懷孕期做功課時，我對於餵母奶的心情一直是抱持著「開心最重要」。當然母奶中有很多了不起的養分和抗體，但是沒有喝母奶的寶寶一樣可以長得頭好壯壯。有沒有奶這回事，是不管再怎做功課也沒用的，總是要等碰到了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體質。現在科學這麼進步，我相信配方奶裡面一定也有很多給寶寶的營養成分。因此我一直的態度都是有多少餵多少，要是奶水不夠就給寶寶補配方奶。我不覺得媽媽有必要自責或是給自己壓力──沒有媽媽會故意沒有奶給小孩子喝。反正不管有多少都是給小孩喝掉了，也沒有浪費，媽媽不需要因此而心情不好。小孩子要是母奶不夠喝，那就補一點奶粉也很好，這樣小孩子也開心，而且兩種營養都吃到了。

當然，等小孩子出生了以後才知道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我生產的醫院 (辛辛那提大學附設醫院) 算是所謂「母乳親善」的醫院。我剖腹產完還在恢復室裡，護士就問我要不要試試看哺乳。那時候什麼也搞不清楚狀況，就是把奶奶塞給小孩，她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吸到東西，似乎就在我懷裡睡著了 (上圖)。醫院裡有很多專門協助授乳的護士 (lactation consultant)，他們會到你的病房來教導母親和小孩怎麼哺乳。不要以為人是哺乳類動物，喝奶這件事就很自然──透過學習的過程，可以讓小孩子喝到比較足夠的奶水，也讓媽媽比較瞭解如何迎合小孩的需求。

第一個來教我哺乳的護士，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她。一開始是因為她的態度感覺不太親切，而且覺得她的動作很粗魯，會抓著小孩的投硬轉過去，或是一直用手去把柳丁的嘴巴撥開讓她張大一點。二天都是這位護士，其實讓我有點排斥護士來協助哺乳這件事。加上因為剖腹產，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奶水。小孩子好像一直喝不飽就一直哭鬧，我也很懷疑這樣到底 o不ok。不過醫生和護士都一直跟我保證說小孩子的胃很小，頭幾天只要幾 cc 的初乳就很夠喝了；而且他們有很嚴格地在監控小孩子的體重變化，所以絕對沒問題。

圖：剛出生的柳丁丁很小一點點，很愛把手舉在頭旁邊

出生的第一天柳丁丁都在睡，第二天開始就一直哭鬧了。我當時很認真地遵行百歲法，每四小時餵食一次。有時候她喝一喝睡著了，我就把她放回小床睡覺。有時候她會放下去沒多久就開始哭鬧，我都覺得才剛餵過怎麼可能還會餓，所以都不理她，她也大概哭二十分鐘就會睡著了。那時候覺得「慢慢她就知道喝完要睡覺，不會哭鬧了」。到了晚上她實在哭鬧得太厲害。我跟 kuma 兩個人已經筋疲力竭了，就按鈴請護士把她接去育嬰室，因為大人也需要休息。上來接她的是護士的助理 (病人照護助理 Patient Care Assistant，協助一些基本量體溫等等的事件)，也是二個孩子的媽媽。她看到柳丁這樣，跟我們說她應該是餓了。她很宛轉地說，如果我們願意的話，可以先給一些配方奶讓小孩子止饑。「但是她不能這樣建議我們，只能要我們自己主動提出，因為醫院的全母乳政策不希望給小孩給一點點的配方奶，怕他們將來造成乳頭混淆，不肯喝媽媽的母奶」。

她離開後，我跟 Kuma 還起了一點爭執。我很著急小孩子沒有得到足夠的營養，說那就給她一點奶粉，又沒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奶也不夠她喝。Kuma 則是擔心將來真的造成乳頭混淆的狀況，那她不肯吸母奶怎麼辦?? 我們決定先觀察一下，尤其醫生一直保證現在還在正常的範圍內。二個鐘頭後，那位助理又把柳丁丁送上來，跟我們說她真的餓了。我看著她哭鬧不休，怎麼餵也餵不出什麼東西來，最後我們同意給她一點配方奶，但是是用滴管滴給她，因此她不會接觸到其他的奶嘴，就不會有乳頭混淆的可能。凌晨她因為要做一些其他的檢查被送回我的房間，小人兒喝飽了睡得可穩穩的，我們才了解到之前她其實都沒喝飽。

第三天上午醫生來為柳丁做例行檢查的時候，我們提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醫生有點不以為然地說，她目前體重都還在控制範圍以內，新生兒只要不要掉超過出生體重的 10% 即可。我問說那如果媽媽的奶水不多，難道小孩子就要一直餓肚子嗎? 醫生表示奶水的量會慢慢上來的，不要急；「如果父母堅持要給配方奶的話，那他們也不會反對啦，但是沒有這個必要」。既然醫生這樣說了，我們也沒有繼續再給柳丁配方奶，想要再繼續試看看。

這天是星期六，有上班的授乳諮詢護士是另一位。她認為應該以寶寶和媽媽最舒服的方式來哺乳。她一開始來的時候，柳丁丁還很愛睡覺。她要我們把柳丁脫光光和我的肌膚接觸，這樣子的肌膚接觸會讓小孩子比較有安全感，並且會讓小孩子比較想要哺乳。她讓我半躺著，讓柳丁丁在我身上滾來滾去，然後很神奇地，小柳丁找到一個她自己最喜歡的位置和姿勢，就在那裡睡著了。護士笑一笑說她現在大概還不想喝，那就讓她睡吧，看她睡這麼好，等等她再過來。

一個小時後護士再來，柳丁丁已經準備好要喝奶奶了! 護士讓柳丁丁試了很多姿勢，最後柳丁決定她喜歡橫掛在我身上，而且腳一定要踩到地才願意喝奶。這中間摸索的過程雖然有點久，但是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這樣子的哺乳姿勢我跟柳丁都放鬆且輕鬆很多。我跟護士說我覺得我大概沒什麼奶，所以小孩好像都一直沒喝飽。護士試了一下，用力擠是有奶跑出來的!!! 當下我都快哭了，知道自己(可能)沒有餓到小孩，而且有繼續餵母奶的潛力!! 護士說小孩子是唯一可以邊睡邊喝奶奶的動物，因此要我不要心急，讓她想喝就盡量喝。總之知道應該有奶以後整個人輕鬆更多了 :)

但是事情總是不會這麼簡單。先來張胖嘟嘟的柳丁照再繼續。三個月的胖嘟嘟小鬼，是個快樂的小孩子喔~~

註一‧其實我後來發現，我有時候也會像第一位護士那樣對待柳丁丁。因為每次都要跟她玩半天培養感情再餵奶，實在是搞太久又太累了，常常就想直接幫她「橋」到定位，直接就塞進去給她喝就是了。不過我還是不太喜歡那位護士，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有種搶業績的態度，覺得我就是她負責的，然後一定要用她的方法才是。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如果什麼醫護人員讓你覺得不舒服或是不信任，就算只有一點點不確定的感覺，都要趕快換，因為這種 (就算只有一點點) 不好的感覺真的會影響成果。

註二‧乳頭混淆

有些寶寶如果奶瓶和媽媽的乳頭換著喝，會產生乳頭混淆，就不願意再給媽媽餵了，因為喝媽媽的奶需要嘴巴張更大，用更多的力氣吸吮。因此市面上會賣標榜「乳頭實感」的奶嘴，就是希望盡量可以讓小孩子兩者都可以接受。但是也有小孩喝過配方奶還是比較喜歡母奶，據說是因為母奶比較甜的關係。我媽媽說我小時候完全不肯喝奶瓶，一給奶瓶就大哭，嗯，柳丁丁在三個月後也有點這樣，不過要等我們故事繼續說下去先。

註三‧母乳親善

在台灣因為政策的關係，好像很多醫院都會標榜母乳親善，鼓勵媽媽餵母奶。我有聽過很多媽媽氣憤地表示醫院沒有經過他們同意就給小孩配方奶，在美國是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其實我後來對醫院的做法不是很喜歡，有時候覺得變成有點暴力的母乳親善。醫院建議前六個月只餵母奶，並且餵母奶餵滿一年。事實上是，有些媽媽的奶水並不會來的這麼順利，也有媽媽可能因為體質的關係奶水不夠，或是媽媽可能因為各種原因選擇不要餵母奶。這些媽媽對小孩的愛都不會因此而減少一點點，也並不會因為這個選擇而讓誰變成不是好媽媽。雖然我很感恩醫院當時有的設備跟支持 (不是每個醫院都有這麼完整的授乳諮詢團隊，或是鼓勵你餵母乳的醫生群)，但是我總是覺得柳丁在醫院餓得那幾天很不必要。為什麼不能讓小孩子生下來就開開心心地喝飽睡飽呢? 如果下一次生小孩還是碰到一樣的狀況，我一定馬上就說直接給他補配方奶啦!!